第220章
  按照礼制,宫妃在?觐见圣上时?, 需得?换上宫廷特制衣物,全身上下经过细致检查, 确保没有暗器。
  侍寝时?也不?能穿衣服,得?光.溜溜地裹在?被子里, 被太监们卷春卷似的抬到殿内被宠幸。像南解乌这种身份特殊的异域公主,还?会有专门的礼教官站在?不?远处,隔着帘子观看他们行房,事后记录有无喝下避子汤。
  南解乌尚未想到精妙的应对?方法,那个005让他不?必太过担心,说会帮助他。
  但赵宴偏偏打破一切礼制,在?这时?过来了。
  更何况,对?方自从进了院子,就一直没有开?口?说过话,更是增加了心中那一点?微妙的不?安。
  对?长久沉默感到不?安的不?止他一人,女官试探着发声:
  “陛下,娘娘马上便?可沐浴完,去到未央宫侍寝,您看……”
  那位暴君终于?开?口?了,他的声音又凉又冷:
  “孤想来便?来,是谁给了你们这群刁奴以下犯上的权利?”
  众人抖如筛糠,不?发一言。
  木制轮椅碾过人群之间,赵宴阴冷抛下一句。
  “再有拦者,立即斩首。”
  反驳就该到此为止了。
  仆人们战战兢兢地低下头,连忙应是便?退了出去。
  如此一来,不?仅保住了命,将来清算的罪名轮不?上他们,毕竟这只是暴君违反礼制、压迫忠言的又一件证据。
  随着外庭的声音平定下来,轮椅滚动的滑轮声便?更加清晰,南解乌似乎能够想象出,它一点?点?碾压过庭院、朝自己的小屋驶来的痕迹。
  他握紧五指,紧紧抓着那手戟,却又在?这异常的宁静中冷静琢磨出些不?对?劲来。
  ……等等。他好像闻到了什么——
  似乎在?军营中、呻.吟中随处便?可闻见的味道。
  不?,不?能确定。
  南解乌觉得?有点?意?思了。
  他挑起眉,双目定在?屏风上,要?从那副鸳鸯戏水的屏风反光中看出点?什么。
  门栓被撬动,房门被“吱呀”推开?,微末的动静传来,室内的光影也有了细微的变化。
  南解乌微微侧过脸,露出一点?精致细瘦的下颚。
  赵宴和他的带刀侍卫就站在?那儿,他用余光看见那轮椅的模样,还?有一双黑锻钩金盘龙朝靴,干干净净地放在?横梁上。
  一角绣着暗金云纹的玄色衣摆静静垂在?一边。
  情报无误,还?真是个可怜的瘸子。
  南解乌微妙地绷起下巴。味道就是从赵宴身上传来的。
  不?会闻错,那是血腥味。
  即使藏得?很深,但仍然逃不?过自己长期接触香料与蛊物的鼻子——他也能闻见来者身上淡淡的龙涎香,可以推测出,刚刚才从御书房赶过来。
  是纯粹的不?小心,还?是什么别的原因?
  门被侍卫关上,外界的风声消弭,室内的血腥味更加难以让人忽视,混在?牡丹花的清香中,有种潮湿的厚重,像一个在?不?声不?语中掩藏的秘密。
  赵宴森森的声音唤醒了他。
  “你就是南迦献给孤的清徽公主?”
  质疑,暴躁,不?耐,敷衍——
  南解乌一瞬间从对?方的语气中解读出这么多层次的情绪。
  “正?是臣妾。”
  南解乌这才想起什么,蓦地抬起双手,水珠飞溅中捂住自己的胸,很适当地装出一点?羞涩来。
  “陛下为何……突然来看望臣妾?臣妾还?在?沐浴,实在?是,不?好接待圣驾。”
  女人的声音低柔婉转,不?似后宫女人那般尖锐。
  赵宴缓慢转着手中的佛珠串,这南迦公主虽然背对?着他,但一身肌肤如雪,黑发如缎。听闻经常骑马使鞭,身量也不?柔弱,用那群大?臣的话来说,是个好生养的健康的美?人。
  ……好生养,健康……?
  少帝的目光忽然从空洞冷漠变得?阴冷,这个认知像什么凉飕飕的东西填满了他空荡的胸膛,恶意?就要?从中破土而生。
  怕不?又是什么刻意?被送来侮辱他的东西吧。
  赵宴苍白的骨节上青筋绽出,那串珠子差点?在?手中断裂。
  肩膀上才被包扎好的伤口?破裂,湿润的血液缓缓浸透纱布。
  侍卫脸色一变:“陛下。”
  赵宴顿了顿,缓慢地定住自己如阴水般流动蔓延的情绪,抬了抬手,示意?他住口?,旋即冷冷地盯着南解乌屏风后的背影,嗓音微哑开?口?。
  “爱妃今晚要?来孤宫中侍寝,没有忘了这回?事吧?”
  南迦公主惶恐道:“臣妾怎敢忘却。”
  赵宴阴鸷的目光一刻也没从南解乌身上离开?过,南解乌几乎能感受到一股实质化的凉意?,有种将后背暴露给野兽的错觉。
  庆帝拨动着珠串,缓缓道:“既然如此,爱妃沐浴如此迟缓,可是因为嫌弃孤身有残疾,不?愿入宫侍奉孤?”
  南解乌:“。”
  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。
  “怎会如此?臣妾惶恐……”
  南解乌像是乱了阵脚,“哗啦”一声,水帘似的水珠从空中洒落,“她”竟然直接就从浴桶里站了起来。
  赵宴面色微变,猛地扭头去看身旁的侍卫,侍卫立刻单膝跪下,死死低着头,目光不?敢僭越半分。